贾丽娜在叫,那仿佛不经过唾液湿润的,像是从肺中直接挤出的干巴巴声响不停的在我耳边徘徊。
就像是在叫着我的名字。
COOCO、COOCO……
这样叫个没完。
可……那是我的名字,还是谁的名字?
度莱曼。
还是珂珂?
我不知道贾丽娜在叫谁。
她绕着我飞了一圈,两圈,三圈。最后停在了博兰图的肩上。
为什么?他看不见么?
那只枭鸟——贾丽娜它,一直在瞪着我。
或者是度莱曼。
它在瞪着我。
微微张开嘴,干巴巴的声音就穿过腐朽漏风的气管挤了出来。
COCOooo……
这声音让我头疼。
我甩了甩头,赶走了那些不快。
“还有什么问题?”他柔声问。
这声音会令人不自觉的陶醉其中,仿佛轻柔的羽毛将人紧紧地包被。
但贾丽娜的叫声再度刺痛了我的神经。
我不明白,有什么理由会让它这样无休止的叫个不停。
“没有什么,只是……今天分会中又去了两个新人。”我说。
“有什么需要我关注的?”博兰图又问。
“其中一位是……魔王国的血角王子。”我说。
“是嘛,那个不吉利里的家伙。”他轻声笑了起来,又问道:“那么?有什么需要我关注的?”
“他们有白大人的引荐信。”
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,脸上和煦的笑容仿佛变成了一堆纯粹相互交叠的褶皱,失去了所有迷人的魅力,变得狰狞与丑陋。
“白大人……唔,白大人……是么……白大人。”
他像是特别吃味这个名字一般,反复叨念着,站起身来。
他的身体径直穿过了贾丽娜,并且对此毫无察觉。
贾丽娜受到惊吓一般飞起,在房间内盘旋,像是凭吊般干巴巴的复述着我的名字。
仿佛那天的一切又在我眼前重现,它清丽嘹亮的声音变成了喉咙伤口处涌出的血沫,像是想要努力清理出来的浓痰一般,呼噜呼噜的响个不停。
所以它没能最后再叫出我的名字。
从那天起,那个干巴巴的刺耳的声音取代了过去那个悦耳婉转的声音。
那依然是它在叫我,可叫我的却已经不在是它,甚至它叫的不再是我。
我不明白,什么时候,度莱曼变成了我的名字?
我以为,或许,大概,那并不是在叫我?
而是再叫我身边的杂草野花,甚至是叫度莱曼的人?
随着我慢慢长大,我知道他们是在叫我,但叫的那个名字绝不是我。
我知道有个叫度莱曼的女人。
与我年纪相仿,容貌相同——或许她就住在我的影子里。
我做了她该做的一切,但人们只是在叫她。
度莱曼?那绝不是我。
度莱曼小姐,斥候小姐。
我影子里的人越来越多。
但知道我的名字的,叫我珂珂的,只有贾丽娜一个。
它只属于我,只是叫我,每天从早到晚都是珂珂,所以那就是我的名字。
即便是这个声音刺耳的贾丽娜,令人头疼的贾丽娜,无人可见的贾丽娜。
它只是在叫我,在没完没了的叫我,珂珂。
“白大人……唔嗯……白大人。”博兰图背着手,语调中有些烦躁:“白大人……什么圣族,青空祖龙王的一条走狗……唔嗯什么圣族,不过就是只魔物罢了。”
这就是他所谓要在意的事了。
魔物——甚至不拿他们当魔族。
或许人族就是这般自以为是的族群。
他在意的不是血角或是其他什么,他在意的是白大人的介绍信。
我不在乎白大人。
圣族,魔族,人族。
甚至比不上贾丽娜干巴巴的叫声更加令我在意。
我在意的是除了血角之外的两个人。
那个自称十七的角族,还有那个像贾丽娜一般,飘忽不定的家伙。
那个恶魔。
“度莱曼小姐。与白大人有关联的人物令我非常……不开心——我们能不能用什么小小的事故……来消除这些不愉快?”
他修长的手指翻转,指尖变魔术般出现了一只小小的哨子。
“吹响这个,魔物便会蜂拥而至。”我接过那只哨子后,博兰图似乎有些得意的说:“说到底魔物就是如此,不过就是些简单的低等的牲口。”
我无意评价他的想法,只是简单地点头应了下来。
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。
尽管我对这样足以将人撕裂的生活已经相当排斥。
但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。
博兰图满意的点头,坐回到椅子上,拍了拍他的腿。
对此我有些犹豫,有些恶心……不是对他,而是因为仍旧停在那里的……抱歉,贾丽娜。
我在心中低声道歉,微微吐了口气,但还是顺从的走向博兰图。
……谈不上厌恶,谈不上讨厌。
我清楚的明白我正在做的事……
但那又如何?
硬要形容,只是不喜欢。
不喜欢,但并非讨厌。
这是我不知何时开始就不停被做的事情。
不同的时间,不同的场所,不同的人。
我抗拒,但也逐渐学会了放弃无用的挣扎。
最后就如同现在这般……
我清楚该如何讨他们喜欢。
但我不想那么做。
我只是闭上眼,不去看那张脸,任由他带着温度的手掌在我身体各处滑动。
我学会了不去抗拒。
就如同吃饭,喝水。
我甚至坏心眼的把这些交给了度莱曼小姐。
是那个“度莱曼小姐”,他们口中的“度莱曼小姐”。
不是我,不是珂珂——我能够这样想但是,我仍然知道……
我……不喜欢。
……
我回到了佣兵团,与别的地方将比,佣兵团给我的感觉要更加轻松与温馨。
这种感情令我愧疚,因为对他们而言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麻烦……
每当想起这些我都觉得我左肩的某处在隐隐作痛。
团里的每个人都能令我有些疲倦的心感到些许放松——即便是新来的血角与十七。
看看这群没心眼的家伙。
看看这群好家伙。
他们身上的坏毛病齐全得很:大神经,不够体贴,酗酒,逞凶斗狠,粗俗,自命不凡,好色下流……
就是那些在你经过他们身边是会摸你屁股的家伙。
但这里令他无比亲切,这群称兄道弟,其乐融融,没心没肺的家伙。
我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们?
那只恶魔一直跟在血角身边,却从不过问任何事。
偶尔十七会跑去与他交流,也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十七……尤其是十七。
顶着这个听着就像假名的名字,他就这样顶着所有人或多或少的怀疑,大摇大摆的融入了我们的生活——是的,我们。这当然包括我在内。
这个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粗神经乐天派,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。
他偶尔会跑来向我请教许多关于魔法的问题,但眼睛总会有意无意的留到男人总是愿看得那么几个地方。
我特意装作没有发现,他却又疑神疑鬼的自行收回视线。
就是这样一个家伙,平日见谁都点头哈腰的笑脸相迎,客气的要命。
但却不同于过去所见的那些奴颜婢膝的家伙,他或许并不把表面的这些尊严当回事,但他真正的底线决不能触碰。
这个人令我毛骨悚然,从心底深深地,感到不安。
每次面对他,我都感觉仿佛心中隐藏的所有黑暗都被拽出来放在阳光下曝晒。
无所遁形。
这让我有了某种期待。
或许我可以借他摆脱我现在的这种状态。
他们是白大人介绍来的人。这于我而言或许是某种机会。
一股不同于佣兵团,人族……以及魔王国的……第四股势力。
而这种想法在某一个时刻达到了顶峰。
那便是在那次可怕的哥布林暴动之后。
我不知晓博兰图是否骗了我。
我短笛吹响后,没有发出任何声响。或许那是一种只有魔物才能听到的特殊声音。
但预想中的手抄没有如期而至,迎接我们的只是那些无穷无尽的哥布林。
一只接一只,仿佛无穷无尽般的可怕数量。
那场景简直让我吓破了胆。
并不是因为哥布林,甚至不是因为随之而来的巨魔。
恐惧的来源是挡住魔物冲击,将我们牢牢保护起来的两人——以及那只恶魔。
血角王子正如同传说中一般,能够进行无需吟唱的快速施法。
但仅凭这些是不够的……远远不够。
虽然车夫的魔法帮助吧洁身了不少体力,但绝大多数的魔力消耗都被那个……常人不可见的恶魔分担了。
真正恐怖的是,那个十七。
那个平日伪装的毫无威胁的十七。
我不知晓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见到这幅光景,但魔法在我眼中无所遁形。
以一人之力拦截了所有投掷物的引弹,暗中版主血角分摊体力消耗的分担。
全部,所有的魔法,都得到了命源的增强,这点甚至连那个恶魔都没有完全察觉。
甚至是最后那道瞬间消灭了前方所有生物的可怕射线魔法——那哪里是什么魔法,那是完完全全的命源。
十七他……就像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命源喷泉,一万泉不在意消耗的可怕架势,肆意挥霍着他命源,那可怕的计量……想来即便是圣族都会为之动容。
也就是说……他可以……他能够……他足以……
是的,就是他……
我知道,这个机会,就摆在我眼前。
不容许我再犹豫。
在异世界转生的老套路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剑来》、《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》、《病娇徒儿对天生媚骨的我图谋不轨》、《NoBattleNoLife》、《道诡异仙》、《认清现实后,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凤傲天小说里的黄毛反派也想幸福》、《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》、《这个主角明明很强却异常谨慎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